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烤鱿鱼的铁板滋啦爆响时,我正把手机架在啤酒瓶上。屏幕里那姑娘睫毛长得能挂住夜市顶棚的彩灯串,声音裹着蜜糖从听筒渗出来:“哥哥点个火箭嘛...” 舍友王胖突然撞我手肘,油星子溅到手背像被亲了口。
“超元你他妈真刷啊?”王胖的烤苕皮辣得他嘶嘶抽气,“这特效拉满的蛇精脸,卸妆怕是比辅导员还显老!”隔壁桌划拳声浪涌过来,混着炒河粉的镬气,把直播间那句“谢谢哥哥”冲得稀碎。手机突然卡成马赛克,花花绿绿的色块让我想起声乐课的和弦图谱——原来电流也能跑调。
弹窗广告突然蹦出“深夜看片”四个字,王胖笑得像漏风的手风琴:“快关!流量要炸!” 烤架腾起的烟钻进鼻腔,竟泛出铁锈味。那年我还没见过巴黎秀场的镁光灯,只觉得直播姑娘耳垂反光太假,像老家庙会两块钱一对的塑料耳钉。
鱿鱼须在齿间弹跳时,屏幕突然跳出支付界面。598抖币换算成三十顿食堂小炒,够买半套新画具了。我戳着油腻的九宫格打字:“要求刷礼物是真的吗吗”,指尖黏着孜然粒。弹幕滚过一片“穷狗别装”,字迹被火锅店霓虹招牌染成猩红色。
王胖突然把竹签指向天空:“流星!”仰头却只看见电线割裂的夜幕,几架无人机闪着幽蓝的光掠过。低头时直播间已变成黑屏,最后定格的表情像融化的蜡像。
冰啤酒滑过喉管时,我听见四川音乐学院琴房的回声。那些练到耳鸣的夜晚,胸腔震鸣像装着一面牛皮鼓。而此刻油渍正从一次性桌布渗进来,在牛仔裤上晕开深色的谱号。
(后半夜下起小雨,烤架炭火熄灭的焦糊味里,王胖醉醺醺哼着《千年心动》的雏形旋律。要等很多年后在录音棚重制时,我才突然想起那晚漏雨的塑料棚顶,把女主播的眼泪声也混进了前奏。)